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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代书法临摹和创作中的“戏拟”现象剖析

      作者:核实中..2010-07-09 16:09:36 来源:中国书法家网

        一、当代书法临摹和创作中的“戏拟”现象扫描

          当代对于传统经典书法的“戏拟”,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陈国斌、张羽翔带领的作者群掀起的“广西现象”。这些作者在1993年全国第五届中青年书法篆刻展览中大出风头,广西获奖作品采取仿古制作的方式,染纸、打蜡,模仿西域残纸的情调,以游戏的心态复制和模仿古典书法,可以肯定地断为“戏拟”。

        对于“广西现象”,部分论者持肯定态度,如周俊杰先生,他在《走向多极的中国书坛》一文中给予了肯定和支持。同样,反对者更是大有人在。有人批评说:

        “制作把书写性、随意性贬低到最低程度,从而使书法变成一种设计,或一种使用文字作为媒介的抽象绘画,而不再是一个书写过程。”“广西现象出现的实质是书法中的制作意识完全走向自觉成熟。它们似乎在清理学习古典传统,而实质上是解构了古典书法书写性本质,因此,这完全是一种伪古典。对书法传统而言,这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样的批评虽然相对激烈,但是一个“伪”字,却较为准确地抓住了事情的本质。“制作”这一“伪古典”特征,说明这种貌似“古典”的制作充其量只是一种“戏仿”,和真正的“古典”是根本不同的。这些作品的用纸几乎全部都是黄色调子,加上“做旧”的工艺制作,着意营造“古字画”的纸张感觉;作为“源文件”的“西域残纸”,因时间久远导致墨色“退火”而显得“古淡”,点画“斑驳”而显得“高古”,复制者对于墨色“古淡”感觉和“斑驳”点画的极力追摹,更加增强了作品“古字画”的感觉,使人发思古之幽情——引发一种“历史感”和新的审美想象空间。然而,这种墨色的“退火”、点画的“斑驳”、纸色的“古色古香”虽然煞有介事,但从本质上说这些作品并不是“古物”,和经典作者的“书写”本质上也并不相同:我们无法说它们是一种“书写”,只能相对确切地称之为“制作”——一种精致的“复古工艺”。这种“制作”把“古典书法”的书写性本质“遮蔽”起来,或者说是瓦解和颠覆了“古典书写的本质”;从“制作者”的心态看,则是“游戏”——对“经典作品”的笑耍,或者叫做“戏说”、“戏拟”、“戏仿”,并非真正属于作者自我的真实“表现”。它们并不尊重经典原作的本质,而是对经典作品进行随心所欲的删节、改动,带着“玩乐”的心态创造“噱头”,这从根本上违背了古典书法的“历史本质”,但是,因为这个“游戏”的心态,却给作品平添了一种“趣味”——开拓了审美想象的空间,这正是“历史小说”或者“历史演义”的做法。

        “广西现象”的“成功”,给书法界带来了深刻的影响。从那以后,许多展览的参展和获奖作品,“戏仿”古人手札、册页,对古代经典作品进行精致的复古制作,也取得展览的成功,如首届全国青年书法篆刻展览中嵇小军的作品,模仿了阁帖的样式。大家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在于参加展览,并不是真正严肃地探讨书法的本质,流风所及,使“戏拟”现象在书法临摹和创作领域有了一定的“普遍性”,并且逐渐蔓延。在第四届全国楹联书法展览中,直接书写吴昌硕的石鼓文对联的、“集字”写《集王圣教序》原作内容的、模仿现当代名家的(例如李刚田的北碑书法、陈振濂的行草书法等),都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展览。

        “戏拟”,不论是从纸质、颜色、装潢、外形上的努力,或者是“臆造性临摹”,都有一个“戏拟对象”——作品“原型”,但是作者对于这个“原型”,并不是从实质上去进行把握,而是从形式上进行复制和模仿:它们或者是“述而不作”的“集字”,或者是“创为新体”——借助经典书法作品这个支点进行挥洒、变形,或者是其他游戏。其中之一是在经典作品的基础上“借题发挥”,并不改变经典书法的文字内容,但是却扮作另外一种“样相”,在书写中对原作进行变形。这种创作方式和晚明书家临帖的思路并无二致,它们的作者一改此前临帖“写实”的方式,采取随意臆造的办法,给人一种“陌生化”的感觉和“奇异”的面目,并借此引起人们的注意。这些作品的面貌与“戏拟对象”相比,“在似与不似之间”,颇能“蒙蔽视听”,表面看似乎是一种“创造”,但在本质上仍然是“戏拟”。“戏拟”所遵循的永远是“形式路线”,是一种对于经典作品“举手投足”的模仿,或者进行漫画式的夸张,是从“形式体验”始,以“视觉效果”终。

        二、“戏拟”思想溯源

          “戏拟”现象之所以能够出现,既有传统的思想渊源,也有西方后现代艺术思潮的影响。从根本上说,它源于艺术本身所具有的“游戏性”。《论语·述而》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是对于艺术的游戏性的较早的揭示。但是,这里的“游”,与“戏拟”有本质的不同,更多地含有“养气”或“涵养精神”的意思,最早能和“戏拟”扯上关系的,是宋代的书法思想。由于宋代书画院制度的完善,在制度上保证了艺术家的地位,再加上城市通俗文化所要求的娱乐性和消遣性的影响,书家对于书法,严肃的态度减弱,更多地带有“玩乐”和“愉悦情性”的成分。对于书法的“游戏性”的标举,首推欧阳修,是他从理论上明确地把书法作为娱情遣性,满足精神生活的活动。他说:

        “苏子美尝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

        虽然如此,宋人的书法生活,应该说“戏拟”现象只是初现思想上的端倪。书法史上大量出现“戏拟”现象,是在晚明人的书法生活中。这一点白谦慎先生有深刻的揭示。他把当时的“臆造性临书”断定为“戏拟”,并把“戏拟”和晚明的文化中的个性解放思潮以及“尚奇”美学观联系起来,这是十分深刻的。对于经典文化艺术形式的“戏拟”,在晚明是一个普遍现象,白先生曾举出晚明小说集《欢喜冤家》的主角二官通过改写古代《千字文》文本来勾引他的嫂嫂的故事,结论说:“这种对知名作品的‘戏拟’,无疑增加了小说的戏剧性,用二官的话来说,这是‘笑笑儿耍子’”。而这种删削古书、拿古代经典开玩笑的现象,在当时“翕然成风”。就是这种“笑笑儿耍子”,在晚明的书法生活中也是大量存在的。白谦慎先生说:

        “晚明时期‘临’的概念在内涵上比这之前和这以后(清初以后)‘临’的概念都宽松得多。在这些临书中,不仅有古代的法帖经典和‘临’书人之间的对话,还有临书人通过恣意改造、肢解、拼凑、假托经典所造成的‘文字游戏’,操纵着与观书人游戏的主动权。在看似漫不经心、潇洒的‘临书’中,出人意料的花样层出不穷。”

        白先生列举董其昌和王铎的临帖作为“臆造性临摹”的例子,来说明董其昌所谓的“临”,“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而王铎的临摹,常常“割取数帖,拼凑成新的、难以卒读的‘文本’”。通过对晚明书法“臆造性临摹”现象的考察,白谦慎先生指出了它们的“戏拟”本质:

        “无论是董其昌把楷书范本‘临’成草书,还是王铎任意割切、拼凑法帖,他们的游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既取资经典又调侃经典,在卖弄经典的同时又戏弄观众。我们不能不说,晚明书坛是一个事事处处搬出经典而经典又处于式微的时代。”

        三、“戏拟”的本质:对传统审美观念的“革命”和“颠覆”

          “戏拟”从本质上看:是对传统审美观念的“革命”和“颠覆”,这样说的理由如下:第一,“戏拟”诞生的社会土壤往往是“市民社会”,这样的社会是平民文化上升,贵族文化衰落的社会。而我们还可以指出,在具体的艺术表现中,则存在雅与俗、权威与普通人界限的不断模糊的现象,这是通俗文化上升对于精英文化的一种冲击。第二,“戏拟”是对经典权威的“戏说”,是对权威的质疑、游戏、甚至反叛,从反面说,则是对自身价值的肯定。这一点从根本上说,来源于市民文化的娱乐性和消遣性成分。

        具体到书法方面,我们可以分析如下:

        首先,对书法采取游戏的态度,最早出现在宋代,思想史家称之为“玩墨的游戏时代”,而宋代从社会形态上说,是市民社会。宋代国力衰弱,但是城市经济和文化之发达,超过了以往任何朝代。市民的风尚趣味,比较流行,就使贵族的风俗习尚和思想观念的控制力相对地减弱。另外,北宋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产生“政党”的时代,党争弱化了集中统治的力量,也造成权威的弱化。从文化方面讲,从北宋开始,儒、道、释三家思想开始合流,道家思想的崇尚自然和反对“圣人”,释家思想的反对“物累”,追求心灵的自由,都在不同程度上削弱了权威的力量。所以,两宋是一个权威力量不断弱化,市民通俗文化发展的时代。书法思想史家称:

        “自中唐以后,‘古风’渐衰,代之而起的,是城市市民的享乐主义,所谓市民文艺亦应运而生,于是传奇、词、曲兴,言情哀怨之声起,雄强慷慨的古风随时而衰,……至于宋,则闺怨之声尖气、哀婉之音日隆,这种大趋势,与书法的‘意态更新’,大体一致。潮流如此,民俗相附,书法也因城市的繁荣,而广为市民所用,欧阳修《归田录》载:‘京师食店卖酸馔者,皆大书牌于通衢。’而学校、文人斋室,亦无不书匾额以高悬。”

        当代书坛的“戏拟”现象之发生,同样是面临市场经济、市民社会、个性解放的文化思潮等等,正是市场经济的金钱崇拜,打败了对于其他权威的崇拜;市民趣味的趋俗倾向,漠视着贵族趣味及其权威;个性解放的“私人叙述”,取代了“宏大叙述”的地位。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戏拟”在本质上是一种个人从权威的控制下的解放,是对传统经典权威的“戏说”、“戏仿”和“谑闹”,是对传统审美观念的“革命”和“颠覆”。它尤其是后现代思潮的一种反映:一种对于权威和自身都失去最终信任的行为,它不但瓦解了经典的本质,也瓦解了自我创造的本质。
          
        四、“戏拟”的长处与缺失

          敢于蔑视权威,这当然是一种个性解放,所以,“戏拟”首先是临帖和创作观念的解放和转变,对于权威的蔑视,就是对于“自我”的肯定。对此,笔者同意白谦慎先生的论断:

        “尽管临摹古代大师作品依然是学习书法的门径,但是晚明书法家也在对古代大师的‘戏拟’中寻求愉悦。古代经典的权威和约束力衰微了。

        经典权威的示威带来两个结果:第一,书法家开始在更大的程度上偏离自古以来为书家所信奉的经典。他们不敢被动地接受伟大而且深厚的传统,而是更为积极地去从事创造性的诠释。第二,古代名家经典的衰微还意味着,书法家的创作不再拘泥于经典,还可能对以二王为中心的名家谱系以外的书法资源予以关注。”

        这是对宣扬自我的艺术追求超过了对继承传统的重视,书家“已经改变了(如果不是‘颠覆’了的话)他与所‘临’经典之间的关系,从而显示了自己可以自由地改造古代大师作品的能力,他本人才是创造力的真正源泉”。所以,“戏拟”是书家个性解放的一种征象,它给书家发挥想像力和创造力提供了舞台,由此,也就成为一个从临摹学习向创作转变的契机。这个现象不仅在晚明,在当代,本质上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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