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相宜品味高 ——浅论张继馨先生的书法艺术

众所周知，张继馨先生是饮誉中国画坛的名家。他是当代“吴门画派”承前启后的巨擎。作为画家，他擅长中国花鸟，兼涉山水，精通画史画论；作为书家，他真、草、隶、篆俱精，旁涉书史书论。几十年艺术历程由画及书滋养，“书画同源”之蔚为大观，相承于斯，于是其书名被画名所掩，为人所疏罢了。
不过，在书画界，关注张继馨先生书法的高人很多。著名书法家、江苏省书协副主席，市书协主席李大鹏就很欣赏其书法，曾言：“画家能书着，要数张继馨。”著名书画家吴养木先生亦说：“要请画家写字，就请去找张继馨。”书坛元老沙曼翁先生则一语中的：“张继馨的书法——轻松。”沙老还自谦地说自己的字不太“轻松”。从中不难看出书画界的权威人士是很推崇张先生书法的。艺理昭示，“轻松”实则是太多的艰辛和积累换来的，今日的炉火纯青，是无数春秋临池磨砺出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著名美术家、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张仃，由张继馨先生陪同前往苏州东山参观。在斯地张仃先生见到四株“清、奇、古、怪”的古汉柏，想立即画下来，惜时仓促，未及画完。嗣后，张继馨先生将自己往年绘制的《四古柏图》手卷借给张仃先生，在这幅白描图手卷里，张继馨先生抄录了历代文人吟诵古柏的诗词几十首，约四、五百字。张仃先生看后对其书大加赞赏，说：“你的小楷蕴藉唐人经书风韵，很有味道。”他认为张继馨先生的书画既保持了传统，又有文人的书情画意，以及平和静气的气韵、很难得。
张继馨先生学书初从褚逐良字入，取褚的丰腴畅快、开合多姿之长，避其字划轻细之弊端。他早年师从张辛稼先生时，画作落款以褚字风神展世。之后他又上窥二王，融合汉隶，使之古趣相映。师古而化的聪睿，使张继馨先生又自觉不自觉地暗合倪云林书法的雅典与灵气。倪书脱胎于钟繇，宗法大令。后从米入，婉美清流，绝无俗格。张继馨先生对此甚爱，用力尤深。他对倪瓒挥笔于缣素之间的灵动妍润之妙，究其清和晋风，其间，张继馨先生不刻意求姿寻势，而是以更多的感情沉浸于倪之诗书简札的笔墨神趣之中，寻找符合自身灵性的发露。直至今日，我们也不难在张继馨先生的书法功力的作品中找到对倪字的深参妙悟。再往后，恽寿平极具书法功力的作品也深刻地影响张继馨先生。恽寿平的书法之所以受到张继馨先生喜好，或许与其取法有相似之处不无关联。原来，恽南田宗二王，行楷也从褚逐良、米芾处下得苦工，造诣精深，闲雅俊秀的风格符合张继馨先生的书法审美观。张继馨先生求其书法中清劲圆润，沉稳凝重，乐此不疲。另外，对张继馨先生书法极具影响力的是石涛。张先生认为石涛书法兼备诸家诸法，妙笔迭出。特别是石涛字与画高度和谐统一，墨趣横生，达到天衣无缝、珠联璧合之境。“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在石涛书法上得到充分体现。因此，其终年探索书与画之妙、之趣、之合、之美。于书法有其独到见地，尤其是题跋，朴拙疏朗，用笔不拘一格，字法、章法、行气、字与画之对立统一关系，高度协调，相得益彰。曾几何时，张继馨先生对敦煌经书产生浓厚兴趣，他细究敦煌笔迹，楷书、行书、行草书，在尺幅不大的写意画中题跋落款，或结体方正；或线条圆浑；或于娟秀中透露阳刚；或于温文尔雅中挥洒书卷。追溯师承源远流长，笔耕墨舞，书画双馨。张继馨先生长期遨戈书海之中，取诸家之长，以画养字，逐渐形成端庄雅逸，疾徐中有苍润之风格。
张继馨先生的书艺历程是独辟蹊径的，他认为字也画，字是由象形衍生而来。画是要看的，于是其对于碑帖是重读而不是重临摹，他认为碑帖有优有劣，有利有弊，只有多看、多比较、多练才能从中找到规律，取其神、弃其貌，他不霄于一些很有知名度的书画家，临帖临碑后受到束缚，点、撇、捺重形而不贯气，死写字，写死字，全无性情，了无自家面貌。张继馨先生每天早晨起床的必修课即是研究书法，读碑帖，用心记，背临意写。写完后即与碑帖或字典对照，找到不足，充分完善。
张继馨先生认为：一个国画家的书法是不可缺的，是非常重要的，练好书法主要是为绘画服务，现在有些画家画的不错，但以写字水平顿时就凹下来了。好比一个人，里面穿了破衬衫，外面穿名牌西装一样，很不般配。画得好，题跋的字也很好，无形之中也提高了画的档次。针对时下有的“大学生的画，小学生的字”的状况，他反复告诫弟子：“中国画大家”，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没有一位是书法“提不上筷子的”，除非是那些目前被炒得知名度超过了真实艺术水平的，所谓的“大家”、“名家”。他强调，笔墨是中国画区别于其他画种的标志，也是中国画的生命。究其因，无非与书法能强化国画整体笔墨效果。因此，轻视或否定画中的书法品味与作用都是错误的，应该特别予以强调书法与绘画的一体性。
张继馨先生始终坚持绘画与书法，包括印章等方面风格的一致性。如画是粗放之笔墨，其书、印等应工整些。画与字的搭配，字与字的搭配，大与小、高与矮、长与短都要在不规则之中体现艺术的轨迹。张继馨先生在艺术实践中，写字借鉴作画的方法、随意而作，干湿浓淡；画画用书法之法入画，其味无穷。张继馨先生是石涛“学与画者，其具二端，其功一体”、“书以画性”理论衣钵的忠实继承者，他更以自己的艰辛实践启迪后学；画家写字，虽属小技，却事关大局！画家不练书法是既不利于艺术事业发展的，应当深刻认识到中国画的真谛是综合艺术的体现。
张继馨先生的绘画，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而他作为一名画家，在书法上的成功实践则体现了中国传统强大的生命力，他的书画成就体现出“笔墨当随时代”的艺术精神。

此文曾发表于2003年第3期（总第125期）苏州文艺《美术家》